1980年的北方小城,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供销社的灰墙，粮票比金子还金贵，陈辞就是这攒动人群里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——结婚三年，她像被岁月腌透的咸菜，腰圆腿粗，脸上总洗不净菜色，连棉袄都是婆婆旧衣改的，套在身上像捆了麻袋，丈夫聂博宣是厂里技术员，挺括的工装衬得人精神，可一踏进家门，看见陈辞，眉头就拧成死结。
“跟你说过多少次？少吃两口！你这身膘，出去都给我丢人！”搪瓷碗砸在桌上，米汤溅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，洇成难堪的墨花，陈辞低头绞着衣角，不敢吭声，哪是吃得多？不过是把厂里发的窝窝饼偷偷省下半块留给下工的丈夫，自己就着咸菜灌米汤，喝得胃里泛酸，身子却像吹了气的皮球，越来越臃肿。
离婚那天,雪下得正紧，聂博宣把她的行李甩在院子里，棉絮被风卷得漫天飞。“跟着我，你只能拖累我，以后找个能养活你的，别死缠烂打。”婆婆抱着小叔子站在门洞里，眼神像看一堆碍事的垃圾，陈辞抱着包袱，一脚深一脚浅踩进雪地，背上的破棉袄漏着风，冷得骨头缝都在发颤。
她漫无目的地走到城郊乱葬岗,脚下一滑滚进土坑，昏迷前，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石头，竟有奇异的暖意，再睁眼，眼前不是雪地，而是氤氲着白雾的天地：脚下是翠绿草地，中央一汪清泉泛着荧光，泉边几颗红果子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，诱人得很。
“这是……哪儿？”她碰了碰泉水，暖流顺着胳膊窜进四肢百骸，僵硬的身体舒展了，试探着喝一口，清甜甘冽，盘踞已久的饱胀感消失，久违的轻盈漫上来，从此，陈辞每天偷溜进空间：泉水洗脸，几天后脸上菜色褪去，透出红晕；捧泉水喝，半月后臃肿身材像抽了丝的茧，腰肢显出线条，穿上藏青新棉袄，竟比厂里女工还精神。
她在空间撒菜籽,次日就长出绿油油青菜；养野鸡崽子，没几天就下蛋，拿鸡蛋换粮票布票，用灵泉浇“野草”，竟长出红彤彤的小番茄——1980年的稀罕物！她挑担卖番茄鸡蛋，城里人都说这姑娘“脱胎换骨”，大方漂亮，很快攒够钱，在城郊租小院，养鸡鸭种蔬菜，灵泉一浇，菜长得比别人快一倍，还带着甜味。
半年后,聂博宣家出事：弟弟肺炎要押金，家里掏空底也凑不齐，婆婆掉眼泪，聂博宣蹲门口抽烟，烟头落了一地，邻居突然说：“城郊卖番茄的陈辞，现在可有钱了，说不定能帮衬点。”
聂博宣皱着眉,看着弟弟蜡黄的小脸，还是硬着头皮找到小院，院门开着，陈辞正蹲在菜畦里摘黄瓜，阳光洒在她身上，棉袄裹着纤细腰身，发梢沾着水珠，比厂里女工还好看。
“陈辞……”他嗓子发干。
陈辞抬头,眼里没波澜，只淡淡问：“有事？”
聂博宣搓着手,说完家里的难处，末了低声道：“能不能……借我们点钱？等发了工资，一定还。”
陈辞笑了笑,从篮子里拿起根黄瓜递过去：“尝尝？自家种的，没打农药。”聂博宣咬一口，又甜又脆，陈辞突然开口：“当初嫌我胖丑，说我会拖累你，现在怎么想起找我了？”
聂博宣的脸瞬间涨红,说不出话，陈辞站起身，拍拍手上的土：“钱嘛，不是没有，但聂博宣，你记住——当初你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，雪下得有多大，我就有多冷，我的钱，只给暖我的人。”
她转身进屋,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布包，扔在他面前：“五十块，拿去给你弟弟看病，但下回再找我，可就没这么客气了。”聂博宣看着布包，又抬头，只看见她关门的背影，挺直，像一株在寒风里开出了花的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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